门轴转动的吱呀声被风卷散时,周觉的鞋尖先触到了地面。
烤红薯的甜香裹着煤炉的焦糊气扑面而来,他下意识吸了吸鼻子——和记忆里每个冬夜的街头一模一样。
林棠的惊呼紧跟着撞进耳膜:“是人民路!”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街边梧桐树下,指尖轻轻抚过粗糙的树皮,“看!这道疤,我上周路过时还见过——当时有个小孩拿石子砸树,被妈妈揪着耳朵骂。”她仰头望向枝桠间漏下的光斑,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子,“真的回来了。”
沈铎没动。
他背对着人群,军靴在地面碾出半道浅痕,眉峰拧成刀刻的川字:“不对。”他突然转身,匕首从袖口滑入掌心,“刚才在门里闻到的金属味,现在还卡在喉咙里。”
周觉蹲下去。
指尖触到青石板的刹那,他瞳孔微缩——没有积灰。
现实里的人民路,早高峰的电动车流会卷起半街尘雾,卖煎饼的阿姨支摊时,总要用湿抹布先擦三遍案子。
他用指腹抹过砖缝,连半粒砂砾都没沾到。
“现实世界的街道不可能这么干净。”他低声说,起身时拍了拍裤腿,“林棠,去便利店买瓶水。”
便利店的玻璃门倒是正常发出“叮咚”声。
收银员站在柜台后,藏蓝工服的领口洗得发白。
周觉把硬币放在收银台上时,那姑娘机械地抬起头:声音像卡带的旧磁带,尾音像被剪刀剪断的线。
他顺着对方目光看过去——收款码的塑料膜泛着油光,可收银机的屏幕是黑的。
“现金不行吗?”他问。
“欢迎光临,请扫码支付。”
“能找零吗?”
林棠拎着矿泉水瓶挤进来时,正看见周觉用指节叩了叩收银员的额头。
那姑娘的眼珠晃了晃,像被线牵着的木偶:“我们该走了。”他说,把硬币收进口袋,“她没有眨眼反射。”
沈铎已经等在店外。
他的匕首尖正挑着一片梧桐叶——叶子边缘焦黑,却没有自然风干的蜷曲,像被人用剪刀剪出了枯败的形状。
“幻戏斋。”周觉突然开口,“去看看。”
招牌上的红漆还很鲜艳。
周觉望着“幻戏斋”三个字下的日期牌,喉结动了动——数字停在2023年10月17日,正是他被镜面装置吸入元界那天的清晨。
他伸手推门,铜环碰撞的脆响在空气里荡开,和记忆里师父泡茶时瓷盖轻碰的声音重叠。
堂屋的八仙桌上,半杯茶还冒着热气。
周觉走过去,指尖触到杯壁——是温的,却没有一丝温度在流失。
茶盏旁摆着他的魔术道具盒,锁扣上还缠着半圈没系完的绳结,那是他被吸入元界前最后一个动作。
林棠蹲在供桌前,摸着师父的相框:“照片里的张爷爷……在笑。”她声音发颤,“和我在元界记忆剧场里见到的,一模一样。”
“他本来就总在笑。”周觉说。
他的视线扫过墙角的鸽笼——竹条编的笼子里,那只灰白相间的老信鸽正歪着头看他,脖颈的羽毛泛着金属光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