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整合运动的狂潮撕裂切尔诺伯格,城市在硝烟与哭嚎中沉沦,各所学校的学生被粗暴地驱赶、囚禁。冰冷的现实是:并非所有囚笼都等同。在爱国者——那位如山岳般沉默而严苛的温迪戈——统辖的区域,一道铁律被贯彻:学生不可伤害。那是绝望中一丝微弱的喘息。
唯独彼得海姆中学不同。
这里,被交给了梅菲斯特。那个歌声空灵、笑容纯真如稚子的白衣少年。他并未挥舞屠刀,没有明面上的暴行。他做的,是更冰冷、更致命的事——他任由这座挤满了不同学校、不同阶层学生的巨大牢笼,在资源迅速枯竭的窒息中,慢慢腐烂。他像一位残酷的剧作家,撤走了所有维持秩序的“布景”和“道具”,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舞台,和一群被饥饿与恐惧逼到绝境的演员。他在阴影中微笑着,等待着人性在高压下崩裂的声响。
资源——尤其是食物——的匮乏,如同滴入滚油的水滴,迅速引爆了囚笼内部的矛盾。拥有特权和信息渠道的贵族学生们,在混乱初期便展现出高人一等的姿态。他们凭借人数和残存的威势,霸占了校内最重要的物资点——粮仓。而平民学生们,则被排除在外,陷入了更深的饥饿与恐慌。
学生自治团的核心成员们,并非来自同一所学校。索尼娅,也就是后来的凛冬,以其强横的武力在相邻几校早已声名赫赫,被称为“冬将军”。在封锁初期,她如同独狼般占据了一间破败的教室作为据点。一次,她撞见一群学生在欺凌一个戴着黄色蝴蝶结的平民女孩瓦莱里娅。怒火中烧的索尼娅挺身而出,以压倒性的力量击倒了所有施暴者,那句“*乌萨斯粗口*,就你们这样的软脚虾也想欺压别人”的怒吼,震慑了旁观者,也让她“冬将军”的名号在囚笼内更加响亮。
命运的转折发生在索尼娅的“领地”。安娜,也就是后来的真理,带着她的朋友薇卡和几个同样在混乱中挣扎的同伴,找到了这间相对安全的教室寻求庇护。索尼娅本能地排斥外人,并且安娜有几个朋友也对索尼娅并不友好。但安娜冷静地阻止了同伴的强硬提议。此时,一个名叫拉达的女孩,也就是后来的古米,怯生生地提出用厨艺作为交换条件。食物的诱惑最终打动了饥饿的索尼娅,她默许了这群人留下。安娜的智慧、拉达的乐观,与索尼娅的武力结合,一个雏形的团体悄然形成。安娜提议将这个小小的避风港命名为“乌萨斯学生自治团”,索尼娅自认领袖,并任命安娜为“军师”。索尼娅心中悄然升起一丝责任感——她要保护这些信任她的人。
然而,安宁是短暂的。第一次灾难性的打击降临——一个存放食物的粮点被大火焚毁。这场大火如同点燃了导火索,贵族学生们对仅剩粮仓的控制更加严苛,饥饿彻底压垮了秩序。平民学生为了残羹冷炙开始互相撕咬,校园内弥漫着绝望的气息。安娜对此忧心忡忡,她向索尼娅倾诉内心的无力,认为人性在绝境中正滑向黑暗的深渊。索尼娅虽然听不懂那些关于社会秩序崩塌的理论,但她听懂了安娜的担忧,也看到了混乱的加剧。她向安娜保证:“我是你们的领袖,你又想做好事,那我当然会帮你。”这份承诺,成了她沉重的枷锁。
贵族学生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。派系倾轧、毫无意义的流血冲突同样在他们之间上演。娜塔莉娅·罗斯托娃,也就是后来的早露,作为罗斯托夫伯爵的长女,凭借身份和手腕,艰难地在贵族学生中维持着表面的“团结”。为了维系这个脆弱的联盟,应对日益严峻的生存危机,她不得不做出令自己日后悔恨终生的选择。面对帕维尔等人提出的“掠夺平民学生”的提议,娜塔莉娅选择了同意。她默许甚至协助制定了掠夺计划,看着堆积起来的物资,内心甚至曾掠过一丝可耻的“喜悦”。她没有亲手杀人,却成为了这场掠夺的组织者之一,她的“体面”之下,沾染了最深的污秽。她成了贵族学生事实上的首领,却也成了自己良知的囚徒。
混乱在升级。薇卡私下找到安娜,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一种决绝:“安娜,好好想想!光靠索尼娅的拳头,保护不了我们所有人!贵族们手里还有粮!我们……我们只能加入他们!”她的声音带着私心——她对索尼娅的“蛮勇”能否带来生存毫无信心,她渴望的是贵族粮仓带来的“安全”。
“索尼娅讨厌贵族,薇卡。”安娜的声音疲惫而犹豫。
“你要赌上我们所有人的安全吗?!”薇卡的质问尖锐如刀。安娜沉默了,但最终还是坚持了索尼娅的立场。
安娜的忧虑和薇卡的提议,让索尼娅感到了危机和挫败。她急于兑现保护安娜、消除混乱的承诺,决定独自行动,一劳永逸地解决贵族问题的源头——他们的首领和最后的粮点。
一个夜晚,索尼娅潜入贵族盘踞的仓库区。她的目标是抓住或“解决”贵族首领。然而,她并非潜行的好手。行动很快暴露,索尼娅凭借强大的武力奋力突围,几乎要冲破包围圈。但就在关键时刻,鲁莽酿成了无法挽回的灾难——她打翻了一支燃烧的烛台。火焰瞬间吞噬了干燥的木材和囤积的物资,一场远比第一次猛烈的大火轰然爆发!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夜空,整座仓库化作炼狱。
这场大火是真正的转折点。它不仅吞噬了贵族最后的据点,也将囤积的、维系囚笼内最后一点希望的粮食付之一炬。绝望如同瘟疫般彻底爆发。安全区不复存在,所有人都被抛入了为生存而战的原始丛林。学生们像疯狂的野兽,为了任何一点可吃的东西、一块稍微安全的角落而互相攻击、撕咬、杀戮。贵族与平民的界限在血腥中消失,只剩下赤裸裸的你死我活。
混乱中,乌萨斯学生自治团的成员们失散了。薇卡试图与其他团体沟通,最后再也没有回来。安娜永远记得那个画面:薇卡悬挂在天台的边缘,向自己伸出手求救,然后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坠落……薇卡最后的眼神,混合着惊愕与一丝难以置信的疑问:“安娜……你要做什么?!”——是安娜在恐惧中本能地退缩了?还是她在那电光火石间,因薇卡的“叛变”而……松开了手?这成了安娜心中永恒的、血色的谜团和无法愈合的伤口。
索尼娅在混乱中救下了被其他学生抓住的娜塔莉娅,尽管知道她是贵族首领。出于怜悯或安娜的同意,娜塔莉娅被带回了自治团残存的成员中,但彼此间的隔阂与猜疑根深蒂固。
彼得海姆彻底沦为血腥的角斗场。学生们沉溺于自相残杀,甚至无人注意到封锁学校的整合运动不知何时已悄然撤离。这场血腥的狂欢,直到毁灭性的天灾降临才被强行打断。天空被染成诡异的紫红,大地震颤,巨大的源石结晶如同黑色巨刺般破土而出,撕裂建筑。毁天灭地的景象瞬间浇灭了人们眼中嗜血的红光,恐惧重新带来了片刻的“理性”。娜塔莉娅认出了天灾,安娜茫然失措,拉达惊恐哭泣,罗莎琳则催促着逃离。
在源石尚未完全吞噬的城区废墟中,残存的自治团成员(索尼娅、安娜、拉达、罗莎琳,以及加入的娜塔莉娅)开始了亡命奔逃。饥饿、恐惧、伤痛如影随形,她们躲避着同样疯狂的难民和零星的整合运动。在一次绝望的遭遇中,她们被一支装备精良的小队发现。索尼娅本能地挡在最前,准备以命相搏。直到对方亮出了陌生的徽记——罗德岛。
警察洛班的女儿卓娅,也就是后来的苦艾,从爱国者部队控制的学校侥幸逃出后,目睹了家园被毁、母亲葬身火海的惨剧。在混乱中,她遇到了父亲的同事瓦列里警官,得知父亲洛班主动前往情况不明的彼得海姆中学执行任务。
卓娅不顾阻拦,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对父亲的担忧,冒险潜入了彼得海姆。她翻过断墙,看到的景象让她血液冻结:走廊不再是走廊,而是人间屠宰场。焦黑的墙壁、散落的校服碎片、横七竖八年轻扭曲的尸体——有利刃所伤,有钝器致死,有踩踏痕迹,更有焚烧的惨状。这绝非整合运动的有组织杀戮,而是囚笼内部彻底崩溃后自相残杀的恐怖结果。
在走廊尽头一片格外深重的焦黑中,她看到了那个面朝下倒着的、穿着熟悉警服的背影——她的父亲洛班。那个承诺守护家和城市的父亲,那个约定在送冬节一起跳舞的父亲,永远留在了这片被寒冬与烈火彻底吞噬的冻土之上。
---
这段发生在切尔诺伯格彼得海姆中学的往事,充满了绝望、背叛、暴力与无法挽回的损失。它是乌萨斯学生自治团每个成员心中无法磨灭的伤痕,塑造了她们在罗德岛的挣扎、痛苦,以及最终在彼此身边寻找救赎的漫长旅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