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鹃纨快速接过了布囊,递给了元韫浓。
元韫浓翻开军报。
驿卒的声音带着哭腔:“这是陛下留给娘娘的,几日前的会战,陛下被敌军所伤,坠入冰河之中。我军溃败,浔城已失,退至忻城。”
他越说越泣不成声:“元将军赶至忻城后,副将裴九一样不知所踪,忻城如今是副将萧煜在守,元将军前去找陛下踪迹了……只找到了陛下的剑和半截袖子,全是血,却不见尸首……如今下落不明,生死不知……”
生死不知……
一股冰冷的腥甜直冲元韫浓喉头。
袖袍之下,她死死攥紧掌心,按住了凤椅的扶手。
用力之下,玉镯被扶手压出了裂纹,镯子里几粒小小的、包裹着深褐色蜜蜡的药丸无声无息地滚落了出来。
元韫浓看着那些小小的药丸顺着她冰凉的手指缝隙,悄然坠入脚边,越滚越远,再无痕迹。
她嗓子干涩,出征前几日,裴令仪亲手将这个镯子戴到她腕上,千叮万嘱让她贴身戴好的。
联想到裴令仪先前翻阅的解毒丹书籍,原来是在镯子里藏了这危急时保命的解毒丹。
未雨绸缪,事无巨细。
看来就因为这解毒丹,才叫她在遇上冷香屑时,没受到太大的冲击。
军报最后,只有两个字是裴令仪所写——我愧。
元韫浓凝视着羊皮军报上那湮灭在血污里的最后两个字,如同烧红的烙铁。
愧?愧什么?愧这连战连败?愧这山河飘摇?还是愧……未能如约归来。
一股尖锐的痛楚猛地攫住了她,喉头那股腥甜再也压抑不住,猛地冲了上来。
她死死咬住牙关,硬生生将腥甜咽了回去,齿间弥漫开浓郁的铁锈味。
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、模糊,脚下坚实的地面仿佛瞬间化为流沙。
“殿下!”就连身边霜降的声音都像是从遥远的水底传来。
元韫浓闭上眼,强行将翻涌的剧痛和眩晕压下。
“继续说下去。”她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,犹如金石般的冷硬。
驿卒不敢抬起头,“怕是……尸骨无存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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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着各色朝服的文武重臣,一时仓惶惊惧,纷纷匍匐在地,哭声、劝慰声、混乱的议论声交织成一片。
元韫浓没有动。
“下了浔城,过玉涵关,忻城之前,就是绝地!是死地!是埋骨之地!”裴氏宗老须发戟张,骤然弹起。
“三万大好儿郎死于非命!陛下亦是身陷险境,生死不明!”他一脚踹翻了身侧的炭盆。
通红的银丝炭与灼热的灰烬泼洒出来,几颗火星子溅射在旁边几个臣子垂落的官袍上。
周遭的几个臣子惊得下意识挪了一步,意识到元韫浓在上头看着,又止住了步伐。
裴氏宗老双目赤红,直戳凤椅之上的元韫浓,“全因朝中出了祸水!牝鸡司晨,天降灾祸!便是你那妖言惑众的女官令,乱了阴阳,坏了纲常,触怒了上天,才有此惨败!此乃亡国之兆!”
他一边咆哮,一面仰天大吼:“妖后乱我大裴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