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裹挟着晨雾,如同被揉碎的珍珠,透过雕花玻璃窗,在餐厅的胡桃木长桌上洒下斑驳光影。
女主人身着一袭墨色丝裙,纤细手指轻叩桌面,那双似蒙着薄雾的灰黑眼眸,在众人脸上逐一扫过。
终焉正将叉子上的草莓送入口中,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,她偷偷抬眼打量着这位神秘的女主人。
“咔嗒”一声,银质餐具碰撞的脆响划破寂静。女主人突然起身,丝裙扫过地面,留下一抹若有若无的雪松香。
阮澜烛指尖正捏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,果肉即将触及唇边,他抬眸望向那抹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身影,喉结微动。
“这就走了?”
管家躬身向前,手腕处的纽扣折射出冷光,胸前的怀表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。
“主人应该是去楼顶的画室了。有几个地方,大家最好别去。一,十楼顶的画室。二,十六楼存放未成品画作的仓库。其他的地方,大家是可以随意参观的。但是请注意!主人不喜欢别人碰她的画。”
他的声音像是从老式留声机里飘出,带着某种刻意雕琢的顿挫。
终焉鼓着腮帮子咽下口中的牛排,肉汁的香气还在齿间萦绕,她用力点头。
“嗯!理解,我也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。”
清脆的童音在空旷的餐厅回荡,角落里突然响起一声嗤笑。
“切……这又不是你家,你还理解了。”
说话的男人身着皱巴巴的西装,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,额角青筋微微跳动。他身旁的女秘书脸色骤变,手肘狠狠撞向他的肋骨。
“杨经理!”
这男人正是进门时吐槽杨美树哭太久的男人,此刻他的心情显然很不好。他刚才在门外可是看清楚了,在房间里终焉拿的画里就有小素!
小素是他们公司一个很有实力的实习生,现在她出事了,而他们却一点消息都不知道,连小素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,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就是他们死……因此,他就有些绷不住了,急需要一个发泄口。
他们这些过门人里,只有终焉这个女孩儿是最小的。正如,老板骂男人,男人骂老婆,老婆骂小孩儿,小孩儿骂猫,猫踢石子儿一样,他以为终焉就是个没什么用的小屁孩儿。
但身为经理的男人还是有点看人的眼神的。那就是和终焉待在一块儿的那些人看着可都是老手,不好欺负的。
然而此刻,他却不小心把嘀咕在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。一时之间,空气都安静了。杨经理立马把头低下,连喘气都不敢大声。
终焉愣了一瞬,随即又插了块儿牛排送入口中,刀叉与盘子碰撞出清脆声响。她晃着两条悬空的小腿,根本没把这句嘲讽放在心上。
可餐厅的空气却骤然凝固,阮澜烛放下手中的葡萄,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布上轻轻叩击;凌久时原本半阖的眼眸瞬间睁开,眼神锐利如鹰;谭枣枣咬着叉子的动作停滞,红唇微张,似笑非笑地看向杨经理。
熊漆和小柯对视一眼,同时放下餐具,椅脚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打破凝滞的空气。
杨经理自然感受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——那是来自深渊的凝视,带着足以将他吞噬的压迫感。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,慌得他恨不得将整张脸埋进餐盘里。
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,反而是他旁边的一个女生站了出来,朝着几位大佬道了声抱歉,这才把这事儿翻过去。
熊漆和小柯也没吃多少就出去找线索了,凌久时本来没睡好,此时也没什么胃口,除了喝点果汁基本没吃什么东西。
“多少吃点吧,万一是最后一顿呢。”
阮澜烛将涂满果酱的吐司推到凌久时面前,果酱在白瓷盘上晕开,像滩凝固的血。
他垂眸切着牛排,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,语气漫不经心。
凌久时靠在椅背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。
“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?”
昨日的疲惫写在他眼底的青黑里,连反驳的声音都透着无力。
“说吉利的有什么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