列位看官,上回书说到关羽、杨再兴等人抵达信都探望患病的张飞,府衙门前一番交谈,暴露出张飞病情不轻。众人入内后,不仅商议了奏请刘禅亲征青州的大计,更提及诸多朝中旧事。随着对话深入,亲情、战事与旧怨交织,即将引出更多故事。
屋内烛火忽明忽暗,张飞盯着烛芯爆起的火星,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边缘,喉结滚动半晌才哑声道:“芙儿……可满月否?”
杨再兴闻言,从袖中取出特意带来的一卷画轴,展开来竟是幅婴儿的小像:“上月初,芙儿刚满月,睿儿特意请画师给绘了像。三叔您瞧,这眉心的朱砂痣,与莺妹幼时分毫不差。”
张飞凑上前去,鼻尖几乎碰到画纸,浑浊的眼睛突然泛起水光。他伸手想接,指尖却在离画寸许处顿住,仿佛怕粗粝的手掌污了那粉嫩的面容。良久才喃喃道:“好,好……像,真像……”
关羽轻咳一声打破沉寂:“翼德,你若……不妨与我等同归帝都,也好见见芙儿……”
话音未落,张飞猛地抹了把脸,虬髯上沾着的泪渍让他有些窘迫:“二哥,此事稍后再说!如今天色已晚,俺去吩咐厨子,弄些酒菜来,咱们边吃边聊!”
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,案上的药碗被震得晃荡,褐色药汁溅在羊皮卷上,洇出歪歪扭扭的水痕。
杨再兴眼疾手快扶住他后背:“三叔,您先歇着!这点小事,我去便是。”说着,他将药碗递到张飞唇边,“这药温着正好,您先喝了再说。”
张飞猛地挥臂,药碗“啪”地摔在桌案上,褐色药汁溅起三尺高:“喝什么喝!当年长坂坡上万箭穿空,俺于当阳桥头单骑横矛喝退数万曹军,如今还怕这区区风寒不成?”
话音刚落,一阵剧烈的咳嗽震得他双手微微颤。
关羽疾步上前,铁铸般的手掌扣住张飞不住抖的手腕,丹凤眼泛起血丝:“翼德,身子要紧,莫要再耍性子了!大哥……已然不在,你若再有个闪失,叫某该如何自处?”
“二哥!”张飞猛地扯开衣襟,狰狞的箭伤如蜈蚣般盘踞在胸膛,“这箭伤深入肺腑,比之风寒厉害百倍,俺不也挺过来了?”
一旁的杨再兴默默捡起滚落在桌案的药碗,重新斟满了汤药,琥珀色的汤药在铜灯下泛着微光:“三叔,莫要讳疾忌医!您若是怕苦,我往这药里加些蜜便是。”
张飞哑然失笑,望着被推到面前的药碗,不禁想起数十年前,大哥也是这般端着水碗守在他榻前。
那时他因贪杯误事,被吕布夺了徐州,满心羞愧欲绝食谢罪。大哥却只是温言劝他:“翼德,酒可喝,错可改,但千万不可作践自己。”
“罢了罢了。”张飞仰头饮尽汤药,随即将药碗递还给杨再兴,皱着眉咂舌道,“啧啧~比马尿还难喝。”
说罢,他忽然转头盯着杨再兴:“倒是你小子,俺听闻你在下蔡又娶了两房夫人,成亲这许久了,此番为何不带来见见你三叔?莫不是嫌俺这病鬼晦气不成?”
杨再兴握着药碗的手微微收紧,烛火映得他甲胄上的铜钉泛着暗红:“三叔说笑了。”
他垂眸避开张飞灼灼的目光,道:“影儿……她有孕在身,实在不宜长途奔波,便留在帝都了。至于雯儿,这回倒是来了,此刻正在驿站,与怀玉一同安顿随行士卒呢。”
“那还等什么?还不去将吕……侄媳请来,一同赴宴!你小子也真是的……莫不是怕三叔与你那媳妇,因当年徐州之事起了冲突!”张飞虎目圆瞪,佯装生气道。
关羽见状,按住张飞欲起的肩膀:“翼德,莫要误会!此乃某安排的,确是二哥欠考虑了,某这便差人去将雯儿与怀玉唤来!”说罢,便转身阔步出门,夜色吞没了他披风上飞扬的赤色流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