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道士扪心自问,即便是他登基,也不见得能比他做的更好。
或许还不如他,毕竟朱闵青的铁血手腕不是谁都能学来的。
所以下山做什么,听别人颂扬朱闵青?对朱闵青三拜九叩一表臣服之心?
老道士也有几分心气儿,才不屑得捧朱闵青的臭脚!
正思绪纷杂胡思乱想时,忽听院子里传来几声人语,似是一男一女。
老道士飘然而至,客气道:“两位小友,本道观不接待外客……”
话音甫落,那少女已是转过身来,赧然道:“道长莫怪,因看你道观中山樱花开得好,就忍不住进来瞧瞧,叨扰了,我们这就走。”
那双明洁的眼睛和记忆深处的那人一模一样!
老道士只觉一阵气血翻腾,冲撞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眼见那少女要走,忙极其艰难地说:“且住,小友也是爱花之人,无妨的。”
少女笑嘻嘻转过了身。
她这一笑,与她更像了。
老道士坐到石凳上,静静望着这二人。
他们年纪相当,举止亲密,似是热恋中的小儿女。
老道士一向淡然的眼光慢慢变得温柔起来,嘴角也不知不觉含了一丝笑。
山风飒然而过,青色的道袍在空中轻舞,碎花如雨从他身边掠过,伴着远处而来不知名的诵经声,愈发显得老道士仙风道骨,不似凡间人。
少女因笑道:“道长是出世的高人。”
老道长说:“因无法入世,便只能出世,无奈之举而已,绝对算不得高人。”
“敢问道长道号?”
“……无名道人,小友如何称呼?”
“叫我嘉兰即可。”
“听口音小友是京中人士,来齐地走亲戚吗?”
嘉兰大笑道:“我来玩的!我要走遍大江南北,看遍我朝秀丽风光,吃遍天下美食!”
老道长也笑:“看来你家长辈是开明之人。”
嘉兰笑声清脆,“我父母不大同意,奈何祖父祖母支持,他们也只能干瞪眼!”
“你祖父母似乎很宠爱你。”
“没错!所有孙子辈的孩子中,祖父最喜欢我——因为我长得极像年轻时的祖母!”
老道长抚了下花白的胡须,颔首笑着,很认同的样子。
厢房的刘文端两杯粗茶出来,悄悄打量那少女几眼,眼神一暗,心疼地看了一眼老道士,蹒跚着脚步慢慢去了。
嘉兰颇有点自来熟,叽叽喳喳说着一路见闻,老道士认真聆听着,不时点头附和,“哦,是这样的啊”,“竟有此事”,“我从没见过呢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