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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6章（第1页）

孟千姿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，答得不紧不慢：&ldo;这可不能怪山户，他们就没觉得这话重要，这只是凤凰山一带流传的民谚罢了，并不是我段太婆原创的。你去百度搜搜，全国有多少个凤凰山？没一百也有八十，当地人都会信誓旦旦说什么山上落过、飞过、栖过凤凰。&rdo;

神棍一时语塞：段文希去完凤凰山后，随手在山谱上添加了一行当地古已有之的民谚，在当时的山户眼里，的确不是什么值得报备的大事。

但现下看来，就觉得这行字添得意味深长。

江炼问了句：&ldo;那谱记里，有段太婆调阅镇龙山山谱的记载吗？&rdo;

孟千姿点头：&ldo;也调了，也有句注解，叫&lso;风起龙出&rso;。但这话也很普通。&rdo;

神棍喃喃了句：&ldo;是挺普通的，但又有点不普通。&rdo;

《易经》里说&ldo;云从龙，风从虎&rdo;，那意思是虎啸风生，所以风常伴虎出，至于龙，那是腾云驾雾、常伴雨水而出，但段文希写的是&ldo;风起龙出&rdo;，恰和《易经》反了过来‐‐当然了，普通人眼里，云雾风雨，没什么不同，所以&ldo;风起龙出&rdo;也并不突兀。

江炼没神棍那么抠字眼，继续往下问：&ldo;那个凤凰山，有凤凰右眼，有左眼吗？&rdo;

孟千姿摇头：&ldo;我也觉得，凤凰一双眼，有右眼就该有左眼，左右对称嘛，但是很奇怪，把山谱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，这儿，还真是只有凤凰右眼。&rdo;

说到这儿，斜乜了眼神棍：&ldo;怎么样，你出征昆仑之前，要不要去凤凰山转一圈？&rdo;

昆仑山远在千里之外，跟昆仑一比，凤凰山可谓是近在迟尺了，神棍心痒痒的，觉得磨刀不误砍柴工，去凤凰山转一圈也未尝不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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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，雨仍是没有停的架势，哗啦哗啦，连绵不休，把温度都带低了好几度，这种天气，正适合窝在家里伏案&ldo;搞研究&rdo;。

房车成了个工作间，越来越多的山谱和谱记资料都传了过来，打印机咔咔的，一直在打印资料，桌上铺展不开，孟千姿就以地为桌，到末了，三人都席地而坐，面前铺满纸张，空气中满是纸页和新墨的味道，路三明过来给几人送点心小食，都迈不进脚来，只能放在门边。

孟千姿偶一抬头，看到这幅场景，又是新奇又是感慨：以往这种活儿，她都甩手交给孟劲松，吩咐他有了明确的结论再跟她汇报，从来不会亲自参与，但其实，这种全身心浸润和投入的感觉，挺好的。

她手脚并用，越过一地狼藉，端了盘果干过来嚼：广西正被挂在北回归线上，盛产各种水果，比之别处，品种更优，譬如融安的金桔、乐业的猕猴桃，晒制成果干，别有风味。

神棍忽然咦了一声，把手中的那一页打印纸给她看：&ldo;什么叫&lso;不探山&rso;啊？这凤凰山，在宋元时候，是不探山吗？&rdo;

原来，这些谱记按时间顺序、呈电子表格状被打印出来，也确实如之前提到过的，跟图书馆的借阅记录差不多，每一行都列明了是山谱第几版、调阅年头，以及调阅人为谁，但神棍拿的那张上，宋元那二三百年，全部合并表格标红，只简单备注了几个字：不探山，盛家。

孟千姿给他解释：&ldo;我们山鬼不是有探山和巡山的传统吗，但某些山头，我们当它不存在，探山不去，巡山也不去，完全绕过。我打个比方你就知道了，这就跟租房子似的‐‐房东把房子租给了租客，总不能还隔三差五往房子里跑吧，当然要尊重人家隐私。&rdo;

神棍的心突突跳：&ldo;意思是，这个盛家，租住在这个山头，你们就绕开这山了？&rdo;

差不多吧，孟千姿点头，又补充了句：&ldo;&lso;租住&rso;只是比方，我们并不是房东，盛家也从来没交过租金。&rdo;

江炼奇怪：&ldo;那为什么你们这么卖盛家的面子呢，她们住了，你们就不探？&rdo;

孟千姿耸了耸肩：&ldo;老交情吧，好像一直以来，就是这么着的。就好比&lso;山水不相逢&rso;，为什么我们从不跟水鬼打交道呢，习惯而已。&rdo;

又是一个老交情，江炼心中一动：&ldo;你们关系很好吗？&rdo;

孟千姿又给了他一个形象的比方：&ldo;好比那种……不来往的穷亲戚，突然冒出来要米要粮，反正你财大气粗的，总会打发他们点。&rdo;

江炼接过神棍手中的表格细看：&ldo;宋元时候是不探山，那现在，又能探了？&rdo;

孟千姿的回答让他啼笑皆非：&ldo;这盛家，就跟屁股上长钉似的，老搬家，一个地方住不长，住几代就要搬，有时候，是从一个山头搬入另一个山头，有时候，你也不知道她们搬哪去了，可能是进城了，然后某一天，忽然又回到山里了‐‐最近一次，她们住的是八万大山，结果前一阵子又搬空了，我看看啊……&rdo;

她拿过手机，点进自家的app，俄顷点头，似是很满意，还把手机屏幕给江炼看：&ldo;下头人做事挺利索的，你看，今年年初的时候，八万大山还是不探山呢，现在状态已经恢复成&lso;正常&rso;了。&rdo;

她又想递给神棍看，一抬头才发现，神棍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，不断地吞咽唾沫，那表情，又是激动又是焦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