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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（第1页）

玛丽躺在床上，用膝盖撑着奥斯特的书，试着不去想波丽和创造她的人。小说味同嚼蜡，她读读停停，心思早已被威廉斯占据。她想像他身穿睡裤，赤脚在家里的木质地板上走着，从一扇后窗往外看，手里拿着一个有裂痕的马克杯喝咖啡。她必须承认，她对他着迷。她很好奇他不布置任何作业给他们的原因，以及他将他们引导进入那些问题的方式。这里头暗藏危机‐‐这种危险和冒险，正是她和丹尼斯分手之后，在温彻斯特的生活中所缺乏的。

这也正是波丽失踪所代表的意义‐‐威廉斯曾说‐‐一道错综复杂的谜题。

波丽。威廉斯试着用那些奇怪的照片，让整个故事感觉起来更真实。玛丽想像那张投影片上，站在草地上的波丽，身穿夏天的洋装开心地笑着，伸手挡住相机。那片草地在哪里?那张照片里的女孩真实身份是什么?是威廉斯教授认识的人吗?是他的女儿吗?还有那个眼睛泛红的麦克。玛丽觉得她曾在学校里见过那张沙发，但她指认不出是哪个地方。&ldo;麦克&rdo;是这里的学生吗?是威廉斯教授自己拍了这些照片，却又没告诉被拍摄者相片的用途吗?

玛丽走到笔记本前搜寻数据。她键入&ldo;l威廉斯教授&rdo;，找到一千多条。有南俄勒冈大学的l威廉斯教授，帝博大学、东卡罗莱纳大学、巴尔德大学的l威廉斯教授。她缩小搜寻范围：&ldo;温彻斯特大学的l威廉斯教授&rdo;，共显示四十条信息。她再次看到他的简介‐‐那个没用的无效链接。她找到几篇上面有&ldo;威廉斯教授&rdo;的活动新闻稿。

夜色已深，超过十点了。玛丽星期一一早有课，她知道自己再不去睡，明天早上一定会后悔。她又搜到几条信息，仍是只有冠上头衔的模糊信息，没有列出他的全名。她需要他的全名。原因她说不上来，但她就是需要，她确信他的名字一定能在某方面帮助她找出波丽的下落。

终于，在第三页的搜寻结果里，她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。

这是他在1988年写的一篇文章：《犯罪的元素》，作者是伦纳德&iddot;威廉斯。

&ldo;伦纳德&rdo;。玛丽大声念出来，牢记在她的嘴里。这四个字差点令她大笑。威廉斯教授明显没有&ldo;伦纳德&rdo;这个名字所隐含的雄壮气势，屏幕上却如此清楚写着，那是无法否认的事实。如果给她猜一千次的机会，再怎么样她也不会猜&ldo;伦纳德&rdo;。

她回到google重新搜寻：&ldo;温彻斯特的伦纳德&iddot;威廉斯教授&rdo;。

这次出现了四十五条结果。当她读到第一条的标题时，她的心脏差点停了下来：&ldo;知名温彻斯特教授被控抄袭&rdo;。

电话铃突然响起。

玛丽气喘吁吁地接起电话，听见自己说：&ldo;喂?&rdo;

&ldo;玛丽吗?&rdo;是她妈妈从肯塔基打来的电话。线路跟往常一样，发出刮擦而纠结的杂音。玛丽常常在想，是不是有电子风暴这种东西，不断在远方扰乱线路信号，阻挠她爸妈说的一句句我爱你和我想你。就在这个时候，一个念头突然在她的脑海浮现：在井底。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像在井底。

我在这里。

玛丽闭上眼，把头靠在书桌的一角‐‐这是她紧张焦虑时的习惯动作。她努力挤出话来：&ldo;嗨，妈。你们都回到家了吗?&rdo;

&ldo;是谁在讲话?&rdo;

&ldo;是我，&rdo;玛丽说，&ldo;是我，妈。&rdo;

&ldo;这声音……听起来不像是你。听起来好像‐‐在离话筒很远很远的地方讲话。&rdo;

在井底。

&ldo;我在这里，妈。&rdo;玛丽说，额头重重地往书桌上压，痛楚跨过眉毛向头皮传去。她不想看屏幕，不想面对它;她对上头显示的东西感到害怕。

&ldo;总之，&rdo;她妈妈轻松地说，&ldo;你爸爸和我在家，我们刚回来。实在是太‐‐棒‐‐了。玛丽，你应该跟我们一起去的。9月的西屿真美。感谢老天，那些野孩子都跑不见了。我们去扎卡星&iddot;泰勒城堡玩一天，看了海明威的家，和那群全都长了六根趾头的猫。总之，你很快就会收到明信片了。&rdo;

&ldo;嗯。&rdo;玛丽喃喃说道，依旧低着头，眼睛紧紧闭上。

&ldo;告诉我。&rdo;她妈妈说。

&ldo;告诉你什么?&rdo;

&ldo;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。&rdo;

&ldo;没事，妈。我是说真的。一切都很好。&rdo;&ldo;我从你的声音听得出来……你有心事。&rdo;

&ldo;只是……&rdo;丹尼斯，玛丽心想。跟她撒谎。&ldo;只是我遇见丹尼斯。&rdo;

&ldo;他打电话给你，对吧?他又约你出去了?&rdo;

&ldo;不是啦。大一之后，我就没怎么跟他讲话了。只是他……&rdo;玛丽突然停下。她不想跟妈妈讲伦纳德&iddot;威廉斯教授和他奇怪的课这类会让她心神不宁的事。她的屏幕突然切换成屏幕保护程序，害她吓了一跳。

&ldo;怎么样?快告诉我。&rdo;

玛丽知道这么做是没用的。她妈妈某种程度上就像是一尾水蛭，最擅长把小道消息给吸出来。&ldo;他跟我上同一门课。&rdo;玛丽轻声说。

&ldo;太好了!&rdo;她妈妈说。她妈妈最喜欢血淋淋的秘密，最喜欢解读密码。在这方面，她跟自己的女儿一模一样。她会搜寻你语焉不详的地方，将细节从你身上一点一滴地榨出来，让你不得不投降。&ldo;太好了!我问出来了!哈洛德‐‐&rdo;她大喊玛丽父亲的名字，他这会儿铁定在屋里的某个角落，处理他去西屿之前没做完的事‐‐可能是修除草机，或修邻居丢弃的中了毒的电脑。&ldo;哈洛德，丹尼斯和玛丽上同一门课!&rdo;然后她说，&ldo;亲爱的，听到这事让我很开心。虽然你爸不相信他，但你知道的，我非常喜欢他。告诉他‐‐告诉他我不怪他之前做的事。男生无聊的时候难免会这样。帮我跟他说，好吗?&rdo;